●○ ROCKING HIP ○●

「真是個倔強的孩子。」
李爺爺那張佈滿老人斑的蒼老臉上有著無奈與憐憫。
--明明不是關懷的字眼，竟讓我莫名的想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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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小榆！你果然在這！」阿章氣喘吁吁的跑來，將我的注意力又拉回眼前。
我不明白為什麼他要跑得這麼急，但是看著他那張漲紅的臉，忍不住想笑。
「...好像章魚喔！」我笑著戳了戳他通紅的臉頰。
阿章不像平常一樣開始開起玩笑，就只是緊緊抓住了我伸出的手。

透過他手掌的皮膚，我感覺到他正在發抖。
「你聽好...」阿章的聲音好急促。連喘口氣都等不及似的。

太奇怪了。
我反射性的皺起了眉頭。
不想知道他想說什麼。

「怎麼了？」李爺爺看著眼前著急的男孩，感覺事態嚴重。
「呼...你家...失火了！」阿章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著。

我錯愕地看著阿章，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反應。
「呼...呼...你媽媽...」阿章盯著我看，表情非常複雜。
我張大眼睛瞪著他看，感覺自己的眼睛都快掉出來了。「...不要說。」



閉嘴！閉嘴！
我不想聽你接下來要講的話！



「你媽媽...」阿章瞇著眼盯著我刻意張大來恫嚇他的眼睛，表情竟比剛剛的慌亂堅毅許多。
那種堅毅讓我焦慮、煩躁...

不要說！
不要說！
不要說！

「我不是叫你不要說了嗎？！」我尖叫出聲，甩開他的手之後朝家的方向狂奔而去。
回家的路上，我跌倒了好幾次；但是我很快的爬起來，
然後，
跑，
跑，
不停的跑。


家門口，村民們都聚在那邊。
到處都是吱吱喳喳的談論聲。

看著眼前焦黑一片的"家"，我木然地朝前面走去。

木製的柱子已經燒得脆弱，支撐不住的屋頂垮了一半下來。
裡頭大大小小的的家俱都已經薰上了黑色，金屬製品還透了點令人眩目的金。

有幾個粗壯的村民從後頭的房間抬出了一團焦黑的東西。
經過我身旁的時候，我木然的看了一眼。


我知道那團黑漆漆的東西是什麼。
因為今天是週四，是我的好日子，也是媽媽的好日子。



就那樣可笑地維持著充滿慾望的姿勢，兩坨焦黑的肉塊渾身散發著烤肉味。
...我就這麼不自覺地傻笑了起來。



「好可憐啊...」
「你們看...都嚇傻了呢。」
「小榆才八歲呢...」
「是阿是阿...」
村民們此起彼落的開始說著同情的字眼，我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麼樣的反應。




...不對。
...總覺得哪裡不對勁。

故意跟那些討人厭的同情聲浪作對似的，我睜大了眼睛盯著那坨漸漸被抬遠的焦黑屍體，眼睛眨也不眨的，就維持著那樣空洞的眼神。



一雙粗糙的大手矇上了我的眼睛，那讓我想起了今天媽媽放在我頭上的掌心。


「別看。」
李爺爺低聲地對我說，不可動搖的威嚴裡充滿了溫柔。

他將我抱離了破碎的家園，離得好遠好遠。
他衰老的身體替我擋住了那些放屁般的議論紛紛，擋住了我絕望的未來，讓我感覺好雄偉。

只是誰也擋不住已經四散在空氣裡的，死亡的味道。



他將我帶回了村子口的榕樹下，因為糖葫蘆的甘甜掩蓋了那個極具感染力的味道。

「你該覺得難過的。」李爺爺鬆開了手，然後慈愛地摸著我蒼白的臉頰。
佈滿老人斑的蒼老臉上有著無奈與憐憫。
我木然的盯著他看，喉嚨好像被梗住一樣發不出聲音。

他不像村民一樣給我同情，摸了摸我的頭之後說了這麼一句話：

「真是個倔強的孩子。」


真的好奇怪...
明明不是關懷的字眼，竟讓我莫名的想哭，只是眼淚沒有因此流出來。



然後小市跟阿章來了，小市一看到我就緊緊抱著我嚎啕大哭了起來。
阿章的鼻頭紅紅的，眼睛也是濕的，但是硬撐著不在我面前哭出來。

氣氛是低迷而且悲哀的，但是我還是哭不出來。



總覺得忽略了什麼重要的東西，我緊緊抱著小市肥嫩的小小身體，一句話也沒有說。